馨香的没药

  盖恩夫人著

第十六章

 

  我为了一件事,必须上巴黎去。到了那儿之后就去了一个礼拜堂。这礼拜堂很幽暗。我走到第一个听忏悔的神甫那里,我不认识他,从来没见过。我在那里作了一个短短的祷告,并没有向神甫说一句话。但是他对我说:“我不知道你是谁是闺女、妇人,还是寡妇。但是我劝你应当行神指示你所当作的事。”我听了很希奇,就回答说:“神甫,我是一个寡妇,并有几个孩子。除教养孩子之外,神还要我做什么呢?”

  他说:“我不知道,但是你知道。如果神要你行他的旨意,世界就没有一样事情能拦阻他的旨意。也许要你放下你的儿女,去行他所命令你的。”这真叫我很希奇,因为我从来没有对他说日内瓦的事。我也定意,主若需要我,我就舍弃万事顺服他。

  我和我的家人很平安地住在一处。有一天,有一位朋友来到我家里。他住在离我一百多里以外的地方。他盼望到泰国去传道,也已经有愿在身,但在他里面有一种感觉,要来看我。所以他来了,就将他的心事告诉我。我也觉得该将我要去日内瓦的事告诉他,所以就将我的梦告诉他,并且说:“你必须去泰国。同时,神差你来我处,是要叫你在我的事情上帮助我。”他为此在神的面前对付了三天后,来对我说,我必须去日内瓦,但最好先去看日内瓦的主教。如果他赞成,这就是神要我去的凭据,不然就将这事放在一边。我也赞成他的意见。他就主动提出要替我去安那斯见主教,看他们的意见如何。但是他的年纪已大,路又远,所以我就和他商量如何去法。正当这时,来了两个旅行的人,对我们说,日内瓦主教此时正在巴黎。这真是神特别的安排。他就到巴黎去见主教,我自己也找到机会和主教谈了一会。我告诉他,我要到乡间去,打算用我的财物,建造一所房子,专门让完全奉献给主的人使用。主教很赞成我要做的事,同时对我说:“在盖克斯将要建造一所新堂,并且是神的旨意。”我回答说:“我没有去盖克斯的使命,只要去日内瓦。”他说可以经过盖克斯,再去日内瓦。后来我到巴黎的新教堂里去见一位修道院住持,她和我一谈,十分喜乐,并愿意和我共同进行我所要办的事。她是神所用的一位使女,所以叫我心里更有把握。我想,神一面能利用她的品德,一面又能用着我的财物,因为当我看自己的时候,我就不能想像神能用我。但当我在神里面看的时候,就叫我看见,自己越没有什么,神的计划就越能使用在我身上。我看见在我里面,没有什么特别;想要成功特别的计划,必须要有特别的启示。所以这就使我疑惧,怕会受欺骗。因在这时,我还不很清楚,如何一步一步地随从神环境的引导,就是最大最清楚的亮光。这并不是我怕什么别的难处,因我对神的心是完全的,乃是因为怕太急躁、太热心,以至没有好好地行他的旨意。因此,我就去和马丁神甫商量。他没有用肯定的话回答我,只说要多祷告,等他看明是神的旨意时,再写信通知我。伯叨德就来对我说,我所要办的事是出于神的,因他觉得要将他自己奉献给神,神需要我来帮助他。我就回到家里,安排了一下。本来我顶爱我的孩子们,住在一处,心很满意;但现在这一切都交给神,来行他的旨意。

  我从巴黎回来的时候,将自己完全交在神手里。我定意不照自己的意思来成就这事,也不阻止这事,只随着神所引导的来做。我作了一些古怪的梦,预示我将来有十字架、逼迫与苦难。有一次,我在梦中看见一只小野兽卧在我的旁边,好像是死的。我想,这野兽就是人们对我的忌恨,好像已死了一些时候。我就将它拿起,它就挣扎着要咬我。我立刻将它摔在一边,但是我的手指头上已满了尖利如针的刺了。我就来到一位熟识的人那里,请她将刺拔出来,但是她反而将刺更深地推到肉里面去,她就走了。然后来了一位满有爱心与美誉的神甫(他的面容至今犹能想像得起来,虽然没有见过他,却信在我死之前必得见他),他用钳子钳住了这兽,那时在我手上的刺也就自然地掉出来了。后来我就走进一个从前所进不去的地方。在我所到的一所荒废的礼拜堂的路上,污泥几乎齐腰。但是我走过了这路,一点都不被沾染。在以后的记载中,你能够很容易地看出,这梦所指的是什么。

  我在这里述说到梦,也许是叫你希奇的。其实我是出于忠心,因为我已经应许:凡到我心里来的意念,一样都不减去,件件都述说出来。梦是神所用的,借此将他的意思启示给忠心的人,作他们将来要遇见的事的预兆。所以在圣经上常提及奥秘的梦。这梦的特点是:

  (一)使你确实知道梦是奥秘的,但到了时候必成为事实。
  (二)虽然其余的梦都会忘记,但这一个是难得忘记的。
  (三)每一次想到这梦的时候,就叫你对这梦的实现更有把握。
  (四)当你从梦中醒来的时候,大概叫你觉得有一种神的膏油或味道在这梦里。

  我从信主的人中间收到不少的信。有的离我很远,他们彼此相隔也很远,但是都同样说我该出去为主工作,并有人提到去日内瓦的事。有的告诉我该预备好去接受十字架与逼迫,有的就说,我该去作瞎子的眼睛、瘸腿的脚、残废人的手。

  我家里的神甫担心我受欺,但是马丁神甫却写信给我,说经过了多次祷告之后,他知道神需要我到日内瓦去,并将一切都献上给神。我回答说,这大概是神只要我将我的财产献上,作为建设那里房子之用。他说,神不是要我属世的东西,乃是要我的自己。同时,康伯神甫又来了一封信说,他确实知道神要我去日内瓦。他们两位神甫相隔千里之遥,而所说的相同。岂是偶然!

  当我心里十分有把握这是神的旨意的时候,我的心就作痛,因我要离开我的孩子们了。我的心里也就疑惑起来了。哦,我的神!如果我倚靠自己或别人,就像倚靠芦苇一样,怕不能行祢的旨意了。但是我只投靠祢,我定规去,不管人如何难为我,因为他们根本不懂神的仆人如何受对付,不懂如何听从神的命令。我也十分相信,子女一切的教育,神必定会负责看顾。

  当神要我舍去一切来事奉他的时候,家庭的捆绑反而更有力量,好像挣不开似的。因为婆婆待我实在太好了,恐怕亲生的母亲都不过如此。我只要稍微有一点病痛,她就要难过。她说,她极尊重我的品德。我相信她的改变是因为这个原因:有三个人曾向我求婚,他们的家境情况都比我的好,但是我都拒绝了。为此事她责备过我,可是我并不回答一言。因此她就怕她对我那种无礼的待遇,会使我萌发再嫁之念,借此脱离她的虐待。若是这样,她明白孩子们必定要受苦,所以现在她在凡事上都尽量善待我。

  我病得很厉害,婆婆在床边一直陪着我。她流了许多泪,证明她的心实在爱我。我很受感动,爱她犹如亲生母亲一般。她的年纪已经衰老,我怎能离开她呢?那个使女本来一直是作祟的,但现在也特别和我要好,到处称赞我,服事我分外殷勤。她也求我饶恕她已往使我受苦的过错。后来她与我分别之后,因忧郁而死。

  在我常去的修道院里,有一个修女进入了炼净的状态,同屋的人都以为她疯了。她们将她关锁起来,这可能毁了她。凡是去看她的人,都视她为疯子。但我晓得她是一位敬虔的人。我要求去看她,我觉得她是在那里寻求洁净灵性的洁净。我对住持说,不该将她关锁,同时也不该让人去看她,就让我来看顾她吧。后来我发现,最让她痛心的,就是别人把她当疯子。我就劝她应该忍受,因为主耶稣也曾被希律王看为疯子呢。这一来就叫她顶安静,因为神要洁净她,所以使她与一切所爱的东西都分开了。最后,就是在她经历过各种苦难之后,住持写了一封信给我,说我看得不错,因为她现在已经不像疯子,并且实在洁净了。这就是我有辨别诸灵的恩赐的起头。

  1680年的冬季,是这些年间最长又最冷的,因此庄稼没有丰收。这正是我施舍的机会到了。婆婆也愿意与我一同做施舍的事。我们在家里分送出去的面包,每礼拜有九十六打,还有私下送给那些穷苦人的,比这个数目多得多。主真是祝福了我们,虽然这样施舍,我的家并不因此受损失。丈夫去世前,婆婆曾对他说,我们的家必将因我太会施舍的缘故而败落。因此丈夫就吩咐我,凡我一切所用的,都得记在账上。他的意思是要知道我究竟施舍出去多少。这真使我为难,因我结婚已十一年,从未要求我这样做过。更难的是,我怕真正需要的穷人得不着帮助了。但我服从了丈夫,施舍却仍然照常,一点都不减少,而同时发现,支出的费用恰到好处。这就叫我十分惊异,真是神在这件事上显出神迹。

  世上有多少的耗费,如果能用得合适的话,就有多少的贫苦人能得着温饱呢!并且施舍者也不至于短少,因神会更多地赏赐给他们。

  丈夫死后,我仍在大试炼中过生活(试炼是在丈夫去世前三年起,一直继续到去世后四年止)。有一天(这时我正住在乡间),我的仆人来对我说:“在路上有一位兵士,快要死了。”我就要他将那位兵士带到家里来,在我家住了十四天之久。他患痢疾,看见的人都会作呕。家里的人虽然乐意帮助他,可是谁都不敢近他,所以只得我自己去看护。当我去清洗他所用的器皿的时候,那一种臭味,几乎使我昏过去,因为我一生都没有闻过这样的恶臭。我常常用一刻多钟之久的时间去照料他。有时候好像心都要提上来似的,气味实在难闻。可是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去看护他。虽然有时候我也接受别的患疮的病人在我家里住,但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。这人接受圣礼之后就去世了。

  最使我心里作难的,就是放不下儿女们。特别是小儿子,我爱他是有特别的理由的。因为他一直倾向善的一方面,他的一切都合我所盼望于他的。所以我想,若将他交托别人来教养,就是一个最大的危险。我愿意将女儿带在身边,虽然她常常害病,但是她已快复原了。主和我联合的关系,永远胜过血肉的关系。我和主的结合,使我弃绝一切来跟随主。主若喜欢,我就任何地方都能去。虽然在去前常有疑惧,但去后就永不疑惑他的旨意了。福音书里曾应许舍去一切而爱主的人说:“今世百倍,并且还要受逼迫。”我岂不是得着百倍了吗?我的主,祢已完全得着了我,在患难中祢使我坚固不摇动,在四围的风潮中使我有完全的安静。祢也使我在囚牢里有宽大、自由与说不出的喜乐。时候若没有到,我并不想脱离这囚牢。因我爱这锁练,任何东西对于我都没有两样。我没有自己的意志,只为神的爱与神的旨意,因神充满了我。

  至于和新天主教人(NewCatholics)同工,也没有什么不可;虽然没有特别大的兴味,我却愿意和他们来往。我正渴望能将得救的人加进去。神也在我离开此地前救了几家人,其中有一家共有十一个人。康伯神甫也写信劝我利用这机会救人,但是没有对我说要否和新天主教人来往。愿神管理一切的事情。

  有一天,我正在那里思念我所要做的事,忽然看见我的信心动摇了。我心里很怕,以为自己错了。同时又有一位在主里的人说,我的计划是出于急躁的,这就使我更惧怕。我正有些灰心,就打开圣经一看,看见底下的话:“你这虫雅各和你们以色列人,不要害怕!耶和华说:‘我必帮助你。你的救赎主,就是以色列的圣者’”(赛41:14)。又看到:“雅各啊,创造你的耶和华;以色列啊,造成你的那位,现在如此说:‘你不要害怕!因为我救赎了你。我曾提你的名召你,你是属我的。你从水中经过,我必与你同在;你趟过江河,水必不漫过你;你从火中行过,必不被烧,火焰也不着在你身上’”(赛43:1-2)。我已经有很大的胆量能去了,但还不知道要不要和新天主教人住在一起,所以我必须要去与盖纳姊妹相商,因她是巴黎新天主教人中很有高位的人。但我又不能去,因为如果去见她,就要影响我的行程。故此她虽然不愿,只得定意来见我。

  过了四天,她并不将她的意思告诉我。末了她对我说,她不愿与我同去。我听了之后,感到很奇怪,因为我心里本来想,神能用她的品德来补我的缺点。但她所说的理由全是出于人的意思,一点没有神的恩典。这就叫我有些疑惧。我将自己退回到神里面,有了新的勇气,就对她说:“我本来不是因你而去的,所以现在你虽然不去,我仍得去。”这话就使她觉得奇怪,因为她以为她不去,我一定也不会去的。

 

下一篇>>